文：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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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个城市，350+场演出。话剧《戏( xì)台》自2015年演出以来，场场爆( bào)满，一票难求。
纪影园社评分常( cháng)年在9分以上，被公众誉为( wèi)“近十年来中国原创话剧( jù)的巅峰作品一”“中国原创( chuàng)话剧天花板”。
人气高居不( bù)下，整整十年。
但话剧注定( dìng)是小剧场，不是每个观众( zhòng)都有机会去话剧院看一( yī)场《戏台》，所以电影版《戏台( tái)》的上映，意义远不止于一( yī)部新片的发行。
它是对经( jīng)典的致敬，是跨越时空和( hé)媒介的艺术共享，也是小( xiǎo)剧场拥抱大舞台的一次( cì)实验。
那些曾被地域和票( piào)价阻隔的观众，终于也能( néng)在大银幕前会心一笑、拍( pāi)腿叫绝。
靠着在手机短视( shì)频里消磨时间的年轻人( rén)，忽然发现：呀！传统艺术的( de)魅力居然这么高级啊！
我( wǒ)没有看过话剧，对影片也( yě)没有太多期待，但当我走( zǒu)进影院，它真的给了我太( tài)多惊喜和感动。
而且，好久( jiǔ)不见 陈佩斯 ，他真的还是( shì)那个味儿啊！
02
民国时期，战( zhàn)乱频发，军阀混战。
军阀 洪( hóng)大帅 （姜武饰）打败黄大帅( shuài)后，一夜占领北京。
政权更( gèng)迭是天大的事，但你方唱( chàng)罢，我方登场，首都的百姓( xìng)，早就习惯了。
而且，民间向( xiàng)来有“锣鼓一响，戏比天大( dà)”的说法。不管时局如何动( dòng)荡，老百姓都还是要听戏( xì)。
这不，五庆班班主 侯喜亭( tíng) （陈佩斯饰）带着一众名角( jiǎo)儿到德祥大戏院演出。
德( dé)祥是北京本地的头牌。五( wǔ)庆班，是给皇家唱戏的班( bān)子，强强联合，连唱三天。
最( zuì)让人惊喜的是，五庆班的( de) 凤小桐 （余少群饰）和德祥( xiáng)院的金啸天（尹正饰），两位( wèi)饰演霸王虞姬的金牌巨( jù)星也因此汇合了。
全北京( jīng)的票友，都支棱着耳朵，等( děng)着听戏。
但戏里戏外皆有( yǒu)戏文。戏里一场戏，戏外千( qiān)万事。
演出门票前脚销售( shòu)一空，后脚就遇到洪大帅( shuài)包场，包场理由是“开国大( dà)戏”。
退票吧，票友怎么交代( dài)？尤其是那些不怕事的地( dì)头蛇如八爷，横劲儿上来( lái)了，哪个“皇帝”都不能耽误( wù)他听戏，惹不起惹不起。
票( piào)友不好惹，但洪大帅有枪( qiāng)，一左一右，都得罪不起。
而( ér)且当天，演员这边，也问题( tí)频出......
霸王饰演者 金啸天( tiān) ，为情所伤，演出当天抽大( dà)烟昏厥，老板只能死马当( dāng)活马医，灌汤药、扎针，轮番( fān)上阵。
资深票友 大嗓儿 （黄( huáng)渤饰），来戏院给凤小桐送( sòng)包子，却意外遇到来看场( chǎng)子的洪大帅，两人是老乡( xiāng)又对脾气，洪大帅一时兴( xīng)起，当场钦点他晚上唱霸( bà)王。
洪大帅的六姨太，跑到( dào)戏院来追星，准备和心爱( ài)的男明星金啸天私奔，大( dà)帅在门外，六姨太，在门内( nèi)...
这戏还能演成吗？演的话( huà)，大嗓儿一上场，全北京不( bù)笑掉大牙了吗？
后台鸡飞( fēi)狗跳，台上荒诞尴尬，看戏( xì)人一时间信息量大到不( bù)知该看哪一出，当艺术的( de)尊严被枪口瞄准，场面完( wán)全失控了。
03
《戏台》的故事，时( shí)间在一日之内，地点在戏( xì)台前后，是标准的小体量( liàng)故事。
但它影射的，却是芸( yún)芸众生相和庞大的社会( huì)隐喻。
每一个角色，都是一( yī)类人的代表，一个圈层的( de)符号。
洪大帅是掌权者的( de)代表，他以为能主导枪子( zi)儿的方向，就能掌控一切( qiè)。
但他有钱有权，却收不住( zhù)六姨太的心。他在戏园子( zi)里，换角儿改戏，让所有人( rén)都跟着自己的喜好来，刷( shuā)新了“最任性甲方”的新纪( jì)录。
洪大帅是绝对的“顶层( céng)强权者”，看似风光，却也成( chéng)了所有人的笑柄。
老百姓( xìng)没有军队和手枪，容易被( bèi)压制，但被压制的只是肉( ròu)体，精神上，他们也是睁着( zhe)眼看了一场“皇帝的新装( zhuāng)”。
所以，究竟是谁在看戏，不( bù)好说。
电影中真假霸王的( de)同时出现，是对洪大帅最( zuì)隐秘、最汹涌的讽刺。
不必( bì)纠结能力德行是否配位( wèi)，只要“扮上了”，就是真霸王( wáng)，连同床的女人，都难辨真( zhēn)假。
大嗓儿是巧合之下被( bèi)推上戏台的关系户，没有( yǒu)实力，却莫名其妙站上C位( wèi)，火了一把。
大帅钦点，按道( dào)理来说，该有点真本事，但( dàn)掌权者的喜好，从没规则( zé)可言。他直呼大帅为“棒槌( chuí)老乡”，对他又踢又打，大帅( shuài)不仅不生气，反而因为“对( duì)脾气”，把他捧上位。
大嗓儿( ér)是《斗牛》里的牛二、也是《疯( fēng)狂》系列里的耿浩，小人物( wù)渺小，但他们特有的淳朴( pǔ)、善良和无知，关键时刻，却( què)可以保命。
侯班主和吴经( jīng)理是世故圆滑的周旋者( zhě)，他们懂戏，当然知道什么( me)是好戏，什么是烂戏，但商( shāng)业身份，注定会让他们在( zài)艺术和商业之间，左右摇( yáo)摆。
为了利益，为了活( huó)命，他们能低头，能改戏，违( wéi)背了祖师爷的意愿，破了( le)梨园的大忌，但当金啸天( tiān)在台上一字不改唱戏时( shí)，他们一改畏畏缩缩的形( xíng)象，感叹“老祖宗留下的东( dōng)西，真地道啊”。
最终是庆幸( xìng)“没改就对了”，我相信那一( yī)刻， 不是人心的胜利，而是( shì)艺术的胜利，是千锤百炼( liàn)、不容亵渎的“戏”本身的胜( shèng)利。
小人物徐处长，像一条( tiáo)训练有素的猎犬，总能嗅( xiù)到大帅最细微的情绪变( biàn)化，然后精准地摇尾、龇牙( yá)。表面看，他圆滑似水，忠诚( chéng)如磐石。但剥开这层皮囊( náng)，他既非真圆滑，也非真忠( zhōng)诚。
他骨子里燃烧的，是一( yī)种病态的东西：“拿着鸡毛( máo)当令箭”的极致快感。
徐处( chù)长们，没有心，也没有脑子( zi)，有的仅仅是“小人得势”的( de)虚妄高潮。
回溯时代的脉( mài)搏，徐处长们，是比洪大帅( shuài)更让人作呕的那类人。
电( diàn)影始终围绕着“变”与“不变( biàn)”展开叙事。有人曲意逢迎( yíng)，就有人铁骨铮铮的坚守( shǒu)。
大嗓儿把京剧变唐山落( luò)子，直接让凤小桐生理性( xìng)呕吐。
哪怕为了整个戏班( bān)同事的人头，答应上台，凤( fèng)小桐在台上的各种细节( jié)动作里，也表现出对大嗓( sǎng)儿的处处嫌弃。
从生理到( dào)心理，表现出一种强烈的( de)“艺术洁癖”。
金啸天的处理( lǐ)，最意外。他吸大烟成瘾，为( wèi)情所困，差点毁了自己的( de)艺术生涯，看似是烂泥扶( fú)不上墙，但在“改戏”的关键( jiàn)时刻，他没有一丝犹豫，十( shí)分镇定，佯装成大嗓儿上( shàng)台，为京剧保住了“真体面( miàn)”。
整部电影，以德祥大戏院( yuàn)为管，以民国乱世的全景( jǐng)图为豹，让所有观众以小( xiǎo)见大，在将近两个小时的( de)时间里，在大脑中完成了( le)一次管中窥豹，一次思维( wéi)爆炸。
人要经历战争、政权( quán)更迭，岁月洗礼，艺术也一( yī)样，千百年的时间里，它也( yě)经历了无数次刀架在脖( bó)子上的危机时刻。
印象很( hěn)深刻的一个细节，戏班里( lǐ)的小孩，每次有人摸头，第( dì)一反应就是“别动我，我是( shì)刘邦”。
戏怎么才能唱好，答( dá)案只有——人戏合一。
走出影( yǐng)院，我一直都在想“一门艺( yì)术能原汁原味的保留到( dào)现在需要经历多少《戏台( tái)》的这一天？”
在枪林弹雨、命( mìng)如草介的日子里，它背后( hòu)有多少蝼蚁般的身躯，在( zài)某一个时刻忽然高大，像( xiàng)战士一样，拼命守护了它( tā)。这是一件光想想就让人( rén)肃然起敬的事。
04
但戏台不( bù)仅仅是旧时代和艺术领( lǐng)域的照妖镜，现代牛马也( yě)在这里狠狠共情了。
洪大( dà)帅，像不像你那个不懂行( xíng)，却一定要指挥业务的甲( jiǎ)方和领导。
流量时代，选艺( yì)术还是选网红，遵循规则( zé)还是闭眼妥协，你是否也( yě)纠结过。
职场中，谁又没戴( dài)着“求生面具”，当过洪班主( zhǔ)和吴经理？
《戏台》精准刺中( zhōng)了当代人的痛点。
不管你( nǐ)身处何种职位，你都真切( qiè)体会过"被强权挤了脑袋( dài)"“在饭桌上吃到屎”的滋味( wèi)。
整部电影将肢体喜剧、语( yǔ)言包袱、节奏控制、错位与( yǔ)误会等手法运用得炉火( huǒ)纯青，笑点密集且高级。
而( ér)且，它的结构非常完整。
周( zhōu)黎明说，《戏台》凝聚着导演( yǎn)对于现实、历史和艺术的( de)思考，当然还有他作为艺( yì)术家的良知，我完全赞同( tóng)。
《戏台》不止是行业片，更是( shì)以历史关照现实主义的( de)作品。
跳出所有的戏，看到( dào)70岁的陈佩斯，还是感慨万( wàn)千，他一如既往地执着、专( zhuān)业、纯粹，一言一行都是艺( yì)术家的风骨，创作者本身( shēn)和整部影片也融为一体( tǐ)，形成了一个非常完整的( de)闭环。
《戏台》有一句经典台( tái)词，我很喜欢：“这么个大班( bān)子，拖家带口上百张嘴，又( yòu)赶上兵荒马乱，这晚开口( kǒu)饭吃得容易吗！”
没有人的( de)饭，吃的容易。
我们都是在( zài)自己的戏台上，加班到深( shēn)夜的打工人，被房贷压垮( kuǎ)的中年人......
每个人都戴着( zhe)面具，却演着最真实的无( wú)奈。
当下的主流声音是“迎( yíng)合”，很多时候看看自己，“不( bù)改”好像就是错了，就是保( bǎo)守，就是不思进取。
但看完( wán)《戏台》，会有一种反向的冲( chōng)动——就算剧本再烂，也要守( shǒu)住心里那点“真”。
这世道，跪( guì)着挣钱容易，站着做人很( hěn)难。总得有人记得，戏可以( yǐ)演，骨头不能弯。
毕竟，人生( shēng)这场戏，最重要的不是掌( zhǎng)声，是落幕时能对自己说( shuō)一句：这辈子很难，但还好( hǎo)没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 yàng)子。
人生如戏，悲喜自渡。要( yào)演一出怎样的戏，相信看( kàn)过影片后，你会有答案。
